郭华现在新选了个秘书,叫费学平。
原先的秘书邱泽,因为手提包那件事第二天就被郭华下派了,不过毕竟跟了自己几年,郭华还是念了旧情的,去了沿海市的香江区担任副区长,因为沿海市是副省级城市,香江区的副区长是正处级,下放前还把邱泽给提了半级。
但省政府的人都知道,邱泽这次突然下放就是因为那天公文包被盗,所以邱泽走的时候多少有些灰溜溜的。
人有旦夕祸福,月有阴晴圆缺。
其实在几年后看来,邱泽的这次下放,倒也是因祸得福的.........
王云走进书房时,紫檀木茶案上的龙泉青瓷盏正在剧烈震颤,滚烫的普洱泼洒在宣纸上,将“厚德载物”四个金字晕染成墨团。王老爷子青筋暴起的手攥着红木镇纸,瓷片在波斯地毯上碎成星子:“混账!堂堂王家子弟被铐进省公安厅,这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气死!”
“父亲!您先消消气!”王云走过去按住父亲发抖的肩膀,羊绒西装蹭过镇纸的棱角,“王阳不过是配合调查,凤凰岭那事毕竟是河东石油的,省厅问完话自然会放人。”
王老爷子扯松真丝领带,喉结上下滚动:“云儿,你当公安厅是过家家?听说凤凰岭加油站爆炸死了几条人命.........”
话音未落,王云已捧起鎏金镶玉的保温杯,滚烫的枸杞水在杯壁凝成水雾:“但这毕竟是操作失误嘛...........”
王云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觉得还是会和以前一样。
“父亲您忘啦?去年河西石化的爆炸,死了七个人,最后不也就是罚了点款,换几个替罪羊顶缸?这次凤凰岭不过是设备老化的操作失误,王阳最多就是个牵连。”
见父亲眉头仍拧成死结,他压低声音凑近:“这点事郭省长应该能够摆得平吧?要他出面打个招呼.........说不定王阳明天就能好好陪您下棋了。”
王老爷子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杯沿,茶水在鎏金花纹间晃出细碎的涟漪,半晌才喟叹:
“雨前龙井泡不出去年的味道了。”他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青竹,喉间溢出的声音像是从陈年檀木箱底翻出来的:“徐雨萌上个月在常委会上拍了桌子,说要‘铁腕治贪、刀刃向内’,连郭华的面子他都根本不会给!”
茶杯磕在案几上发出闷响,溅出的水珠将“载物”二字最后一笔晕成墨点:“以前河西石油的事,是前任书记默许的。现在徐雨萌新官上任三把火。处处盯着我们王家,凤凰岭死了人,还是省公安厅直接插手.........”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节捏得杯壁发白,“没有徐雨萌的指示,在河东谁敢动王阳?”
外面又下起了雨。
雨声愈发急骤,将窗外的花草都压得透不过气。王老爷子浑浊的眼珠转向王云,布满血丝的眼底翻涌着惊涛:“云儿,这次怕是........”话音戛然而止,他举起茶杯却没喝,只是怔怔望着杯口蒸腾的热气,在雨幕中凝成一片虚无。
王云指尖抚过父亲手背上凸起的青筋,将滑落的羊绒西装重新披好,唇角勾起安抚的弧度:
“爸,郭省长再怎么说也是省委副书记,主管全省的二把手,哪能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?”
他抽出真丝手帕替老人擦拭额角,目光扫过案头积灰的紫砂壶——那是郭华去年中秋送来的贡品,“徐雨萌就算想立威,也得掂量掂量影响。河东石油牵扯着全省四分之三的能源供应,真把事情闹大了,省里的Gdp他担得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