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小路想想他好心提醒了买东西的坑,还说自己受过海珠娘娘的恩眷,让人不得不好奇:“行啊。”
梁枫一挥手:“来碗茶,就当我请这位的。”
老板娘不敢懈怠,忙去泡茶,借泡茶的功夫悄悄知会了声老板,碰上硬岔子了,别再动歪心思,不然他是真的会噼了这屋子——老板听到梁枫的名号人一哆嗦,悄声问:“不是说他早远走深海去修炼了吗?”
“那是传言,你见过几个梁家人出来证实过!哎呀,你赶紧的把他要的挑好吧,他说要敬献给海珠娘娘的呢!”
大海出产的珍宝几宝斋不是没有,老板很快凑齐了梁枫所说的五珠,个个精挑细选,品相饱满无缺,自觉万无一失,才敢拿着珠宝盘端给梁枫:“请过目。”
梁枫扫了一眼,这次是真的品相不错:“可以,包起来吧。”
又成了一笔。老板眉开眼笑,当面仔细包了起来,未尝没有讨好的意思。
东西包装好。梁枫站起来,冲赵小路一笑:“喝酒去?”
这莫名其妙的善意叫赵小路有些无所适从,且看一步走一步吧:“好,我平时不怎么喝,酒量不高。”
“男人怎该不会喝酒。今天过节,那些酒楼应该会打折,正是品酒的时候,走吧走吧。”梁枫胳膊搭在赵小路肩膀上,半拉半挟地架着赵小路去酒楼。
今日节庆,方圆百里的民众多半过来赶集,客座爆满,而梁枫直接拉着赵小路上楼,挑了间雅间,最大的一扇对窗户正对着神像的侧面,与邻近房屋的渺小相比,愈显神像的高大威严。
梁枫抿了口酒:“这家的老板我熟,常年留着给我备着的,一开窗就能看到神像,很好吧?”
“是挺不错的。”赵小路迟钝地点头。
酒菜上来了:“玉醴镇出产的好酒,滋味柔和,酒味略淡,正适合你这种酒量不高的人,尝一碗?”
赵小路没有推辞,浅尝一口,酒味确实寡淡,不过香气很足,实际口感还有点点辣喉,酒味从鼻腔中喷出来,一下就有些上头了。
“那个……梁大哥,你能跟我说说受海珠娘娘恩眷是怎么回事吗?我挺想知道的。”
立在窗前的梁枫回头看了眼:“才来没多久是吧?”
赵小路点头。
“简单的讲,就是我八岁那年,也是这个日子,我跟着舞龙的队走啊走,和爹娘走散了,人太多,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去了,这时候一个妇人来牵我的手。”
梁枫还记得鱼龙灯舞的那夜,茫茫欢笑人海中忽然过来了个妇人,是直接冲着他来的,下意识地以为是拐卖孩子的拍花子,害怕得往后退步想跑,妇人嗓音柔和:“哪家的小孩子,是迷路了吗?”
幼小的梁枫满脑子都是爹娘以前睡前讲的各种拍花子的恐怖传说,采生折割,为奴为婢,再无回家的希望……
妇人轻轻笑了,笑得很温柔,很好看:“我看着有你想的那么坏吗?”
当时的梁枫脑子还转不过弯来,再看了看,妇人面如银月,五官秀丽,朝云近香髻上宝光琳琅,翠羽明珰,金累丝嵌红宝凤钗的凤翅翎挑着一尖闹市的流光,珊瑚排珠链步摇映得腮颊胜雪。一身海蓝底白妆花海浪纹马面裙,披的云肩织金点彩,缘缀米珠,押的锦鲤跃龙门垂金珠璎珞,通身华彩绚烂,雍容雅贵,打扮妆饰如此富贵的姐姐,好像不太像拍花子吧……
“我……我是迷路了。”
“我带你去找你爹娘,好不好?”
梁枫有些糊涂,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,妇人已牵起他的手,轻声道:“舞龙的队伍是从南二街过来的,绕全城一圈,你爹娘说不定就在南二街找你呢。”
“好……好。”
妇人的手很暖,她走过那些贩卖着特色小吃的摊贩时,会停下来问他想吃不吃,梁枫紧张地摇头。
妇人带他找到了他爹娘,不过他爹娘好像还没发觉她走丢了,依旧牵着小妹小弟在游逛,看着戏台子上的杂耍难得的笑容满面,梁枫看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,妇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:“去吧,回到你爹娘身边。”
梁枫走出去几步,回头看了眼,妇人仍在,他挥挥手:“谢谢姐姐!”
妇人抿唇轻笑,端庄雍容。幼小的梁枫心里现出一个模糊的想法:要是她是我妈妈就好了。
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,梁枫跑到爹娘身边,爹娘依旧没察觉自己的儿子失而复得,注意力全在戏台上,梁枫太矮,最前头的位置都被其他家的孩子挤满了,挤不过去,人缝里什么也看不到,再回头想看那妇人去哪里了,那里早就空空如也,只剩下流动的人潮与灯火。
怅然若失。
当晚梁枫做了个梦,梦境的场景和经过他一醒来就想不起来大部分了,印象破碎且模糊,但他感觉到他在梦中又见到了那位端庄雍容的妇人,带他走在满街鱼灯之下。她点了个烟花棒,整街鱼灯就活了起来,宛如纯水凝结,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身体,带来清润微凉的透体之感,随后他仿佛走进深海,太阳洒下的光亮在平整的海底上,照亮珊瑚与海草组成的花地森林,波光粼动,如轻纱摆动。
留在心间的只剩下梦幻的美景,修行的本能却烙印进了他的意识。自那以后,他无需刻意修炼什么功法,仅仅只是靠近海边,他就能自然攫取浩浩荡荡拂过大海的灵气,甚至能以本能察觉出海域是否来了什么凶恶海兽,那时的他模模糊糊觉得,或许这就是“修炼”,他也算是修士了吧?但他对于修士界那些境界划分、心决功法什么一概不知,只知道积累多了,会让自己变得更强,可以点火,可以短暂浮空,可以让水在自己手里乖乖听话变幻各种形状,实力更强,浮空时间越长,飞翔的感觉真好,他喜欢修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