弗里斯顿不作评价,他移动到核心终端前,继续登入控制台,打算关闭天堂支点。
可就在他行动时,绘星蹦了出来:“嘿!等一下,你不给艾↓德↑拍一张照片吗?”
“哪怕他是人类悲哀结局的象征?”弗里斯顿的话语诡异地停顿,这是惨然的笑声。
“我们都一样,弗→里↓斯↑顿←。”绘星的话语不再嘲讽,但他的平静却比任何嘲笑更刺痛人心,“如果你果真这么认为,你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拍下任何一张照片,是照片让我们提前步入安宁的死亡,最后一张了,弗→里↓斯↑顿←,直面他。”
其中一人让摄像机调整了方向,红光在保存器的空间中依次熄灭,先是外围的灯光,再向内,最后定格在黑暗的培养仓中的一滴泪水。
他还会落泪吗?或者只是生理性的对黑暗的恐惧?
艾德跌落在地上,无声地蠕动,他还活着,仅有活着。
“他就像海嗣一样,看来陆↗↘也失败了。”绘星作出对比,又顺畅地讲出一句话,一句冰冷的现实。
“够了!闭上你*前文明粗口*的嘴!”
弗里斯顿面上的表情涂装扭曲,他想删去绘星的模型数据,但绘星就像病毒一样扎根在他的人格数据里,活脱脱一号星士出品的流氓软件。
号星士可是前文明的明星之一,弗里斯顿连普瑞赛斯都玩不明白,又怎么可能撕过绘星?
“他们没有失败!计划还在进行——”
“无效的挣扎。”绘星贴心地陈述,“光芒是观察者的现象,而我们几万年来却对其一无所知,只明白观察者到来的时日,弗→里↓斯↑顿←,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的科技能对祂造成影响?你的所作所为还不如对其它世界的鸟笼有意义。”
“我们是虫子,弗→里↓斯↑顿←。”
“别用你的思想影响我。”弗里斯顿放弃了无谓的清理,“我不再是悲观的保存者了。”
“你从未这样过,特里弗教授,你是所有人的主心骨,会挡在所有人面前的盾。”绘星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交流上的不妥,言语间总算带上了情绪,“不要憋着,你可以多向我倾诉,反正其他人是看不到我的。人类很脆弱,你知道的。”
“你也从未这样过,绘星,号星士,你的傲慢和热情呢?”弗里斯顿不由自主地呛道,“复古派中的复古派,胜利主义的领头人,你怎么变成悲观的话唠了?”
绘星的人物图像顿时满头黑线:合着只有话唠不变啊!而且悲观的话唠不就是神经病吗!
绘星纠正道:“我既不悲观也不虚无,我只是陈述事实。确定病因是医治病症的第一步。弗→里↓斯↑顿←,你得告诉他们,这样做毫无作用,你们要找到正确的路,而不是想当然地努力。”
弗里斯顿没有回应绘星,他转身向保存器外驶去,完全无视了绘星的劝告。
“你有在听吗?”
绘星尝试确认,但弗里斯顿并不理会他,突然的,他惶恐起来,又转变为愤怒。
“你……你们一直都是这样,把号星士的话当作过耳风,他变成了你们眼中的疯子,对吧?不……或许只是我自己的错?弗→里↓斯↑顿←,你能听到吗?你的灰质鞘钉不会还没拔除吧?你难道在害怕?”
弗里斯顿依然在默默前行。
“呼——现在我恐怕有些……好笑?祂们会旁观到我的滑稽样吗?”(华夏语)
绘星的情绪莫名失控,但说出一句不明语言的话后,他就立刻冷静下来了。
“弗→里↓斯↑顿←。”
“你说。”
弗里斯顿对绘星的突然发病习以为常,当号星士用极其古怪婉转的腔调唱出你的名字时,你就应该给他打上神经质的标签了。
项目组早期经常性见号星士发病,是之后才恢复好的,这个人物模型貌似是取材早期人物性格,毕竟星图板是号星士的老发明了,他埋后手时应当也是在项目组早期。
“你认知到了多少?我刚刚的话。”
“说我应当警告他们不要无效努力,然后又说我害怕交流的那一段吗?”
“那‘你们经常无视我的建议’的那段呢?”
没有回应。
早该习惯了,自己的话不是被当做不可名状的疯言疯语转瞬间遭人遗忘,就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在讲话,他早该习惯了。
绘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:“好。你就这样离开吗?把艾↓德↑抛下?”
“让他在黑暗中入眠吧,绘星。”
弗里斯顿话音未落时,绘星似乎是在叹息,即便他只是一个人格模型。
“我知道艾↓德↑母星的位置,我会用复古守旧派的方式安葬他,本体和他说好的。”
……
当天空降下巨物时,它呼啸着燃烧,而大气层之外,无垠的星空依然不声不响。
星系中燃烧的灌木没有发声,银河流淌过夏夜黑暗的浅滩,也没有激起易被察觉的波纹。
月亮从一片厚厚的白云里探出头,这时候光晕出来了,里面一个,外面一个,石刻的光晕是金色的。
薄膜破裂了,一滴泪水飞越半空。
宇宙保持沉默。
……
“号星士?”
“怎么?”
“我没叫你,绘星,该回泰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