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藕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。
那就是她不认为现在能够放异邦人去钟午城。
钟午城的马城主。
她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躁,而是相当的暴躁。
这位马城主。
是绝对不可能以一种耐心的态度,站在一旁。
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。
在她的地盘上,毫无顾忌地大声争吵的。
于是异邦人将在早辰城住一晚。
中鹄对着白纸看了半天。
那张信纸被她捏得皱巴巴的。
想写封回信吧,可不久前说的话在脑子里拌嘴。
她待在宫殿的玫瑰花园里,有一点冷。
棕壳怀表正不知疲倦地嘀嗒嘀嗒。
风将一片花瓣糊到她鼻子上。
好香。
中鹄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了。
活了十七年,她觉得这是最糟糕的一天。
友情让她的心乱如麻。
对于那些朋友,她究竟有多少恨意呢?
仔细想想,好像并没有啊。
朋友。
朋友这个词的分量实在是太轻太轻了。
轻得就像是羽毛球。
一个人的人生里会经历无数拥有朋友的阶段。
幼稚园。
愿意和你一起坐着搭积木、建城堡的人。
你会毫不犹豫地称他们为朋友。
一起搭出一座比萨斜塔。
你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。
等到了小学。
那个愿意和你一起在美术本上画画的同学。
也成了你的朋友。
你们会为了谁的太阳画得更圆而争论不休的。
嗯
我曾经拥有的朋友都死在了地下城的鸟巢。
在这个世界上。
真的没有谁能够永远陪在我身边。
哪怕她是姜绊绿。
这个信誓旦旦说会和我做一辈子挚友的人。
也不例外。
她还是怨恨我,就好像我是坏人。
可是。
我真的一直在问自己,我到底有什么错呢?
明明是她不管不顾地闯进了我的世界。
是她,主动凑到我身边。
说想要和我成为最好的朋友的。
自从她来了之后。
带给我的只有数不清的煎熬和痛苦。
就像是陷入了沼泽。
每挣扎一下,就陷得更深一点。
但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个人。
能够填补姜绊绿在我生命里留下的那个巨大的空缺吗?
姜绊绿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替代的。
就在中鹄被这个问题纠缠得头疼欲裂的时候。
她听见了一阵喷泉声。
姜绊绿看着玫瑰花,她还是更喜欢莲花。
中鹄的迁就好像瓢泼大雨。
父母虚情假意的笑容漫上姜绊绿心头。
她觉得自己血里流淌着和他们一样的劣根性。
于是姜绊绿意识到。
自己说的话正在一点一点地让中鹄的精神走向崩溃。
我真的不该那样说的。
我到底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?
姜绊绿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。
然后她踩着了地上一朵腐烂的玫瑰花。
花瓣还散发着腐臭味。
姜绊绿站在这片玫瑰园里,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。
四周的玫瑰花都被修剪成规整的形状。
它们无法自由生长。
看着玫瑰花。
姜绊绿忽然觉得自己和它们没什么两样。
她的思想、情感,还有生活。
都被命运狠狠束缚着。
就像这些玫瑰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花园里一样。
她果然觉得这种感觉一点都不自由。
不过,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?
她可是姜绊绿啊,她是总爱孤注一掷的人。
友情从来都不是自由的附属品。
她坚信的是若为友情故,两者皆可抛。
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漂亮话。
比起挚友眼中的失望。
比起两人之间可能出现的裂痕。
所谓的自由,简直轻得就像一片羽毛。
这种选择在外人看来可能有些不可理喻。
衡量对错的标尺从来不是世俗的眼光。
也不是那些所谓的正确选择。
她不在乎什么。
她需要道歉,她需要挽留这段友谊,无需犹豫。
姜绊绿听见了一阵喷泉声。
看上去超不好惹的喀索拉。
居然也会有在心里疯狂纠结内耗的一天。
此时她坐在玫瑰花园里的椅子上。
这破信到底要闹哪样啊
她一边嘟囔,一边又把信纸展开。
这世上谁会对第一印象差到爆的人有好感?
可偏偏咔办琳米,竟然认认真真写了封信过来。
想要原谅咔办琳米,也不是说不行。
喀索拉又不是冷血金毛大狗熊之类的。
说什么亲生父亲的。
她十四岁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活着的老父亲。
这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父女。
根本就不可能产生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。
在喀索拉心里,排序可是相当明确的。
自己是妥妥C位排第一。
祖母这个超可靠的老太太紧随其后排第二。
莫帕拉勉勉强强排第三。
然后剩下的团伙,全都捆一块儿排第四。
至于她那个所谓的老父亲嘛。
在这个排序里,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。
他连排行榜的入围资格都没有。
再说说喀索拉的后妈咔办琳米·鲁斯季女士。
那绝对是后妈界撞冰山的泰坦尼克号。
第一印象:满脑子都是国王的宝座我要定了。
在喀索拉心里。
这后妈更是完全没有任何地位可言。
喀索拉看到了一只萤火虫。
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光让她想起了祖母的话。
那时候她七岁,是个倔强的孩子。
那天下午。
她看见一个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女孩被个五大三粗的女孩霸凌。
“喂!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!”
喀索拉龇牙咧嘴地把霸凌的人打得落荒而逃。
当晚。
她得意洋洋的和祖母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。
祖母将她揽进怀里。
指着不远处飘过的一只萤火虫。
“看到那束小光了吗?
它不需要高大耀眼也有意义。
在大雾里。
哪怕最微弱的光也能为别人指明方向。
你不必觉得要成为巨人才能改变这个世界。
有时候像萤火虫一样为自己发光。
在不知不觉中,你也会照亮别人的世界。
祖母期望你能成为萤火虫一样的英雄。”
那只萤火虫飞入玫瑰花丛中。
喀索拉隐约的听见了一阵喷泉声。
面包某某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去。
她看着深红色的玫瑰。
这颜色与在渡满汉溅在她手上的鲜血很像。
记忆迫使她一遍又一遍重温着这经历。